站在海拔4000多米处,看天,天再无秘密,云朵的纹理、太阳的威力,以及蓝的深度,都那么无遮拦地袒露。湖面平坦,像一面大镜子,映着丽日、白云和蓝天。天与湖成了彼此的倒影,天的蓝,湖的蓝,呼应,渗透,融合,根本分不出彼此。
纳木措的尽头有一道白,水波纹一般,曲曲折折,镶在了纳木措与天相接的地方。蕾丝的花边像天的裙摆,也似湖的花环;洁白的颜色像湖纯净的气息,也像天透明的心事。唐古拉山脉的终年积雪,成了天与湖的自然分界线。
措,藏语就是湖,圣湖在农牧民心中不仅是生息之地,更是精神的依托。传说纳木措是格桑花一样的女子,念青唐古拉是骑白马的神士,二人结为伉俪,幸福甜蜜。可纳木措经不起诱惑,跟别的男人幽会,被念青唐古拉发现。后纳木措化为圣湖,念青唐古拉化为神山,相依相偎,再不分离。
风吹过绸缎一般的蓝,那淡淡的惆怅、凉凉的风情,从我的心上划过。我仿佛听到了纳木措低吟浅唱里的声声意图。抬头就看到了岸边的两头牦牛,壮实的身上披红挂绿,以节日的盛装迎接游客。骑在牦牛的背上,你就是梳着藏辫的卓玛。藏家的扎西正用刚抓了青稞团子的手牵着牦牛,用了那双从高原红里升起的眸子看你,就像长在山梁上的青稞。
游人如织,沿着岸,围着湖,拍照、走或者坐。五颜六色,花花绿绿,像给纳木措戴上了花环。城市的味道、烟火的气息并未让她发怒。纳木措用微微的涟漪荡漾着内心的欢愉,每一次呼吸都意味深长。
纳木措这么大,围着它走一圈要多久?同行的朋友说,有一个老阿妈曾用身体丈量了纳木措,她说,需要99天,即使步行也要半个月。一趟磕下来,她两腿得了关节炎,不能走路了,两手磨破,额头起了厚厚的茧子。但她说,在藏历新年还要来,来做功德,死后好得以天葬。藏历四月十五,大转湖。一群朝圣者浩浩荡荡涌来,围着纳木措,转经筒,磕头,把经幡和虔诚挂起来,用圣水洗涤衣服、身体和灵魂。
烈日之下,我的眼睛贴着蓝,向着远处望去,仿佛看到了那雕塑一般的身体,决绝站立,轰然倒下,它们的前面,一束佛光正在唐古拉山尖上闪烁。
天阔水长意绵绵。我望着远处的高原,那里是绿,一望无际,毯子一样。牦牛、扎西、卓玛,鲜活了草原。在马头琴的悠扬、藏歌的嘹亮里,纳木措像一位圣女,在扬起的经幡下顿悟着。
坐在纳木措岸边,很快进入禅境,什么都记不起来了,红尘俗世,欲望金钱,统统都忘记了,就记得眼前这明净而辽阔的纳木措,和那四时季节一样的静谧和厚重。站起来时,看了纳木措最后一眼。那幽深的宝石蓝,那高深的气息里,有了故事,有了深情和厚爱,那微澜里,也有了我目光划过的痕迹。(作者:米广弘 新奥门2023资料大全特约作者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