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嘴替”，是“嘴巴替代者”的简称。这可以是某个人，或是影视剧里的某个角色，又或者是某篇文章、某本书，说的一些话与自己的想法高度契合，说出了自己想说而不敢说或不知道该怎么说的话，这就等于别人的嘴替自己说出了心里话，故叫作“嘴替”。

　　近来读到宋末元初诗人刘辰翁的《柳梢青．春感》一词，末尾三句是：“辇下风光，山中岁月，海上心情。”内心瞬间被击中，颇有偶遇“嘴替”之感。“辇下风光”是旧时繁华，“山中岁月”与“海上心情”则是孤寂与漂泊。

　　“列锦”笔法，没有动词，没有形容词，三个短句工整，琅琅上口，一唱三叹，“下”“中”“上”又构成阶梯式建筑之美。犹如三个平行世界，移步换景，穿越不同时空，却环环相扣，并无腾跳的突兀。

　　词的创作背景是刘辰翁在宋亡入元之后，避世隐居，怀念故国旧都，感慨万千。这当然与现时并无什么相似。然而，单单从字面上，就令人有很强的代入感。现代科技发达，通讯联络无比方便。但这始终代替不了那种浸润着日常烟火的生活。离开北京迁居东京后，溽暑时节，时时想念夏夜北京胡同里黄色的葫芦花、浓密的白蜡树，想起古老城墙垂下的凌霄花，曾经从旁漫步时的花香、沁凉，都慢慢浮出来。“辇下风光”在脑中不断回放。

　　东京是繁华的，但面对着陌生的灯光和城市天际线，时常恍惚间有“山中岁月”之感。随之而来的就是远离家乡、东渡海隅的“海上心情”。特别是地震时整个房子摇摇晃晃，忍不住苦中作乐地自嘲，真如海上泛舟颠簸。不过，人生总是需要一些折腾的新鲜感，情绪也总会慢慢熨平的。未来回望“山中岁月”与“海上心情”间的奇妙纠缠，也将是难得的记忆。